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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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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府皆是讀書人, 閣老的孫輩皆是如此,偏金不語肚裏墨水沒幾兩,還全都留著去了風花雪月之地瞎胡鬧了, 比如跟鄧利雲等人欣賞個淫**詞***艷曲什麽的, 真讓她老老實實跟讀書人掰扯什麽詩文, 那簡直是在為難她。

趙府的三位孫輩,除了趙遠平與她心裏存了氣, 其餘兩位倒也客氣,見這位定北侯世子模樣生的標致風流,可談起詩文雅事便擰起了眉頭,當下明悟, 恐怕肚裏墨水有限。

於是不再談詩文之事, 轉而談起京中風物, 見世子雙眼發亮,暗自好笑——到底出自偏遠地區, 哪曾見識過京中繁華?

趙遠平感受到了土包子的短處, 不由便賣弄起來, 從京中最好的酒樓茶館到歌舞坊等等,各種消遣玩樂的地方講了不下十幾處, 世子分外捧場,時不時便發出土包子的驚嘆:“還有這樣的?”

“可恨我遠在邊陲,竟是沒見過……”

趙家兩位堂兄弟平日詩書遠勝趙遠平, 再加之相貌堂堂,其父官職也不低, 對趙遠平便有些不大瞧得上, 在趙躬身邊也更為得臉。難得趙遠平今日待客賣弄京中繁華, 直講的口幹舌燥, 倍有面子,當下心中不愉,堂兄趙遠山便擠兌他:“五弟講這麽多,怎的不請世子去見識一番?”

堂弟趙遠華立刻默契接口:“世子遠道而來,五哥與世子又是舊識,很該為世子接風洗塵,好好親近親近!”

趙遠平手頭並不寬裕,他們這一房最大的開支是其父趙明悟平日在外面買字畫的花銷,而趙明悟散誕慣了,花銀子也很隨心所欲,根本不考慮自己一房的開銷,時常搞得趙三太太抓狂,萬般無奈之下只能在自己跟兒女身上克扣,落得個鏗吝的名頭。

不等趙遠平答應下來,定北侯世子便握緊了他胖胖的手,激動的雙目放光:“我還愁著入京之後並無一個熟人,沒想到竟遇見了趙大人。趙大人不但見識廣博,還是個豪爽性子,竟肯帶我見識見識這繁華的上京城,真是太感謝了!”

當著兩位堂兄弟的面,趙遠平被金不語死死攥緊了手掙脫不開,心裏破口大罵:誰要帶你見識上京城的繁華了?

你個鄉下土包子!

你當上京城的繁華是天上的餡餅說掉便掉,不要銀子的啊?!

他掙紮在三,在定北侯世子殷殷期盼的目光之下,在兩位堂兄弟看好戲的註視之中,拒絕的話怎麽也說不出口。

正僵持著,趙躬身邊的老仆過來了,見到世子跟趙遠平親熱的握著手,不由奇道:“五公子與世子倒是投契?”

金不語笑的純直天真,好像不會察顏觀色的二楞子般,傻傻說:“我與府上五公子在幽州有過數面之緣,故而格外投契。五公子剛剛還說要帶我去見識上京城的繁華呢。”

老仆見此不由笑道:“閣老還怕世子待著不自在,想讓老奴帶世子與幾位公子另作消遣,既是五公子另有安排,那老奴便不打攪了,這就回了閣老。”

趙遠平:“……”

趙閣老聽得金不語與趙遠平投契,還頗為詫異,只當她小孩子玩心重,久在邊陲,忽然見到京中繁華,有人陪著玩便開心至極,又思及她昨日的跳脫,不由笑道:“世子倒跟姜世子一般好動。”

姜鴻博當年入京,也是個閑不住的,跟京裏不少年輕公子哥兒們都廝混得熟了,連聖上都讚他活潑。

定北侯硬著頭皮道:“這孩子……自來愛貪玩。”

趙閣老笑道:“小孩子哪有不愛玩的?”

當晚回到住處,金不語身邊隨侍的黎傑還提著滿滿一食屜京中最出名的狀元樓的酒菜進房。

獨孤默奇道:“這是什麽?”

黎傑沒好氣的說:“還能是什麽?今兒那位趙五公子請客,世子爺硬逼著人家給‘自家侍妾’也提了一食屜酒菜,說是她最寵愛的妾侍隨他入京,可還沒嘗過狀元樓的酒菜呢。”他埋怨道:“主子在幽州花錢如流水,怎的進京之後反倒小氣起來,還硬逼著別人請客?”

金不語在他額頭狠狠敲了一記:“一點都不開竅!豈不知天底下最好吃的美食,便是花別人家銀子才能吃到的,便宜不占白不占!”

黎傑一臉震驚:“……原來世子是這樣想的?!”

獨孤默一聽趙五公子便知道怎麽回事,不由啼笑皆非,卻也意外的窩心:“世子還記得上次的事兒?”

趙遠平不過是在幽州落井下石一回,教她給撞上便惦記在了心裏,逮著機會就要報覆。

久未品嘗的美食近在眼前,獨孤默卻食不下咽,吃了幾筷子便分散給了眾人去吃,等世子沐浴完畢出來,他便欲言又止:“我家裏……”

金不語披著外袍坐下來,喜道:“打聽出來了?你家人可還好?”

黎英行事穩妥,世子便將此事交給了他,沒想到他效率極高,不及晚飯便回來告訴了獨孤默。

“說是……自我們父子先後出事,老宅被官府派人封了,母親便遣散了仆人,與弟弟妹妹在城南租了一處小院,每旬湊些銀子去牢裏探望父親。我父親如今還在獄裏押著,也不知道聖上作何打算,既無人問,上面又有趙閣老壓著,便拖到如今。”

金不語對京中之事不熟,昨兒剛剛陛見,只覺得皇帝就是個慈愛的老頭兒,感官還不錯,沒想到今日就碰上這一出,不由疑惑道:“既有罪便該審問之後定罪,或殺頭或抄家或流放,總得有個章程出來,難道竟還能一直押著不管?”

獨孤默苦笑:“世子不知京中之事,原也不奇怪。地方若抓了嫌犯自有章程,可京中之事有時候並不只按著章程來辦,還有聖人的喜好,上面的風向,特別是家父的罪名,並不好定。說是牽扯到科考舞弊案去了,當時並沒查出什麽實據,只是憑著捕風捉影而下的獄;實則恐怕是家父的主張得罪了豪強大戶。”

“家父認為,豪民有田不賦,貧民曲輸為累,民窮逃亡,故額頓減,導致國匱民窮,國庫空虛,故而想要改革稅法,清查隱田隱戶。但他的主張令朝中重臣不滿,朝中除了一小部分中立派,以及寒門出身的一小撮官員讚成家父的主張,以趙閣老為首的官員咬死反對,阻礙重重難以實施。陛下恐怕也知道個中原因,最開始隱有默許改革之意,後來見朝中反對聲浪太大無法壓制,無奈之下便只好找借口將家父下獄。”

金不語沒想到竟還有這樣的隱情,不由面露同情:“所以……你的狀元郎其實是自己考中的,不過是被你父親帶累了?”

獨孤默苦笑:“我與父親骨肉血親,談何帶累?只是可憐我母親與弟弟妹妹日子過的清苦,母親內心也不知怎生煎熬。入京的時候明明早就想好了,只要找到他們便去,可我現在竟有些害怕……”

金不語從來率性而為,在這件事情上更不覺得有什麽,頭發胡亂一束便要穿衣出門:“猶豫什麽啊?既然都打聽到下落了,自然是越快越好,讓你母親趕緊見到你才是正經。”

獨孤默被她催的都楞住了,繼而失笑:“世子這副模樣,竟比我還急了,外面可都掌燈了。”

金不語背身去穿外袍,一改平日嬉皮笑臉的作派,認真說:“你母親尚在人世,就算是隔得兩年未見,可也有重聚的一日。若是我娘還活著,哪怕是隔著千山萬水,我就算是肋生雙翼也要趕過去與她團聚。”她低頭系腰帶,又笑著嘟囔一句:“不過我娘瞧著溫柔賢淑,對我可是真狠,說不得剛見面便要揍我一頓,嫌我這些年荒廢了時光不成器。”

獨孤默平日見慣了她天不怕地不怕的張狂樣子,聽得這番話心中不由滿是憐惜,從身後攬住了她的腰,溫柔摸摸她的腦袋,忍了又忍才道:“你這個頭發……挽的實在有點醜。”

金不語差點奉送他一拐肘,最後到底被他按著坐下來,規規矩矩梳好了頭發,戴了冠子,身上一應配飾都打理整齊,瞧著是個極有派頭的俊俏兒郎了,這才放過了她。

“你要去見家人,合該打扮體面些,讓我打扮這麽整齊做什麽?”

“世子打扮整齊些,好給我撐面子啊。”獨孤默身上還穿著女裝,拿出帷帽戴好,直引的金不語遺憾不已:“本世子這妾侍容貌不差,可惜就是身上的配飾少了些,趕明兒爺去銀樓多給你買幾匣子首飾胭脂回來打扮打扮。”

一頭說著,一頭牽了獨孤默的手,吩咐外面套了馬車,帶上那箱早早備辦的禮物,準備往城南而去。

剛出得府門,便撞上楊力辦事回來,隔著馬車問好:“天色已晚,世子爺竟要出門?”

金不語懶洋洋道:“楊護衛辛苦了,我呆著氣悶出去逛逛,你可別在侯爺面前瞎說啊,回頭若是被責問,我可要找後帳的。”

楊力哪敢得罪這位小祖宗,況且侯爺一向不禁著世子出門玩樂,沒道理進了京城便要管著了,當即道:“不敢不敢!”

黎英一揮鞭子,馬車便離府而去。

作者有話說:

明天見,晚安。

文中引用註:豪民有田不賦,貧民曲輸為累,民窮逃亡,故額頓減。 ——《明史紀事本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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